甫一入东南小路,便有六七身着青衣,面覆青布,好似一片树林子成精的男子手持利刃,自上而下朝二人刺来。
风絮把缰绳塞进福颂手中,左臂紧紧将她搂在怀里,右手持那名为“贯虹”的长剑,挂剑上提挡住几人攻势,旋即直刺而去,当胸正中一人。
她扶稳福颂,单手撑身,旋腿飞起,“拏云志”内力贯彻全身,将尚在空中龇牙咧嘴的数人尽数踢落地中。
有两位不幸的当胸接了一脚,犹如坠鸟直直落在地面,摔死只蛤蟆也不过这般动静。另外几人眼见是能活,只不过能不能活成人样,尚且暂无定论。
风絮横起剑鞘,猛拍马腿,那马一声嘶鸣,狂奔而去。两人将将喘上三四口气,又一队人蚂蝗般扑过来。
风絮如法炮制,将众人挑翻个七零八落。没往前跑两步,那风絮蓦地勒住缰绳,停在路间。
“怎么了?”福颂疑道。
“这些人似乎知道我们往哪儿逃一样,连禁军都事先弄死不留活口,说不准此时正站在山头看着我们逃呢。”
“你……别吓我,那怎么办?得想个办法回宫啊!”
“弃马,走山林。”风絮沉声说。
“走山林?怎么走?”
“轻功。”
“我不懂武功你可别骗我……什么轻功能比马快?”
“很多。”
“很多?”福颂瞪大眼睛。
风絮再没解释——她主要考虑到福颂听不懂,而自己怠懒,不欲多费口舌。
她脱掉外袍,将福颂捆成一个不甚严谨的粽子,两只袖子系在腰身,把福颂牢牢固定在身上。
“哎哎哎……你做什么?”
“这样不会妨碍我打架。”
福颂心觉有理,于是不再挣扎,任凭风絮摆弄。在山林中飘来荡去,宛如一只野猴。
“我说……定要如此吗?”
“要是我独自一人,早跑了,还用得着跟猴一样满林子晃荡吗?”
“呃……”
福颂深觉有理,满怀愧疚认下自己拖油瓶的身份,闭口不言。
许是察觉方才那话不妥,那厢风絮歉然开口说道:“微臣,呃,小的对公主绝无不敬之意,适才的话并非出自小人本心,乃是……野鬼附身所致。”
一番鬼话满满当当全是明哲保身,而诚恳却是分毫没有。
福颂听得好笑,原想说自己并无怪罪之意,却见密林深处有几道黑影踏叶而来,手中利剑如天光过隙,吓得福颂呀地惊叫出声,两双眼睛争先恐后紧闭起来。
风絮登上一处树枝丫,手上连叶带枝子薅下许多,绣球一样往前一抛,零零落落遮住许多人门面。
趁那些人视物受阻,左臂横起一抖,四支袖剑齐发,并不见她瞄多准,那边已然有四人眉心中箭,噼里啪啦压断树枝砸落地上。
出了山林,有一空地,那空地上密密麻麻的蒙面人,皆手持刀刃,斗鸡一般严阵以待,显然早已等候在此,只等二人送上门来。
风絮解开衣带,将福颂自背上放下。
“只有我们两个……可是拦路的有数十人……”福颂灰白着一张脸,哆哆嗦嗦去扯风絮衣摆,“我知道你本事大,只是莫要将我交给他们……”
风絮扭头,瞄一眼福颂,面带犹疑。
“不是人多的问题。”她沉声道。
“护送你二人祭礼的禁军军俱是精锐,可这些精锐不知何时做了鬼;就算他们死了,还有隐军掩藏伴行,可隐军俱被困住,否则又何至于被一伙流寇围追堵截至此?”
“这些人武功极好,训练有素,不是普通贼寇。”
“风……风絮,你……”徐袅惨白嘴唇不停地颤抖,在旁的风絮清晰的听见她牙齿因颤动而碰撞的“嘚嘚”声。
她几乎语不成句,腿脚也控制不住地抖动,但还是尽力跟上风絮的步伐,与其说是怕风絮为了带动她耗力过多,还不如说是怕风絮在此时将她抛弃。
“那……你能打的过吗?”
风絮想了想说:“我不知道。”
这话半真半假——以她先前冲杀的功力,自然是打不过,可惜她从未使出过全力。
“不知道?”徐袅失声惊呼。
“你……你若我而逃,我绝不怪你。不过,若是能保住我,那么最好还是保一下……”徐袅惊慌地道。说话间,她的头不停地左右晃动,仿佛马上这群人便会攻到身前来。
风絮面色仍是一派灰黄,灰白布袍衬得整个人格外衰败,与适才并无二致。
只是福颂却未注意到,这人因疲惫而坍塌的腰颈不知何时直立起来,气息也不似那般紊乱。
她右手悬提着剑,侧身将徐袅护在身后,垂眼睨视诸人的模样,竟隐约有些许小宗师的风范。
风絮笑了。她觉得对方的指挥官当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