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将回营,尚且未换下脏衣,风絮先被教习拉去补上早功,又被十二营拽去做笔录。
她只觉脑袋要炸掉,大差不差胡乱说上一通,想着终于可以放心吃上顿晚饭,却见那风华黑着张脸,风风火火走进屋内,显然来者不善。
“罗教习要我来敲打你。只不过在敲打之前,我要你将与公主相处之事,一字不漏讲与我听。”
风絮恋恋不舍放下饭碗,自马背上捞起徐袅直至入宫,皆事无巨细说与她听。那风华听罢,猛拍案几,指着风絮鼻子骂道:
“我看你真是昏头了!那些话是该对一个公主说的吗?旁的也便罢了,竟然还提醒公主用府衙做筹码,还扯上四皇子!你是不是嫌活得久了?”
“公主她……”风絮想了想,摇摇头,“公主她不一样。”
“不一样?怎么个不一样法?就因为她帮你拾了点柴火,给灾民买了点粮食,她就是不一样?”
风华狠狠给了风絮一个脑瓜崩,“疯子,你莫不是被那公主灌了什么迷魂汤?”
风絮难能可贵没有反击,只捧着脑袋低语道:“我也……说不清,但……恶人我们见得多了,她不是。”
“风絮!”风华咆哮道:“她不是恶人,可她也不一定是好人!就算她是个好人,可她是上位者,是贵人,就算偶尔大发善心肯为我们这群蝼蚁考虑,他日若你能挡灾,她还能保你不成!”
“我……”风絮泄了气,垂下头,“我知道,何况我也没做什么,你何必发这么大火?”
风华差点跳脚,她指节在桌面嗒嗒敲击,极力压低声音道:“若这件事情上升到干政的程度,你有想过你和她是什么结果吗?”
风絮抱紧双膝坐在榻上,不说话。
“于她而言,不过受几句申饬,冷上几天也便过去了,到时她还是光鲜的福颂公主,当今圣上唯一的女儿。”
“而你呢?你会被扣上撺掇公主参政的罪名,不把你活活打死,给你一条活路,你便应该回去看看你家祖坟是不是冒了青烟!”
“更何况,这件事情,即使你们不插手,那府衙也绝不会坐视不理,你若早能料到,劝诫公主,又怎会惹的一手腥!”
风絮将头埋进膝盖里,嘟囔道:“有那么严重吗?”
风华气急,颤手指着风絮,一口银牙紧咬,只觉自己对她小十年的教诲全然尽废。
风絮见她气得头顶差些冒出烟来,又想到她尚且带伤,生怕她气出些毛病,于是下榻握住风华双手。
“姐姐,我……知道错了,以后定会全然顾及自身,再不会这样做了。”
风华心中怒火偃旗息鼓。
风絮向来收敛锋芒,只是到底少年,心中桀骜难掩。也只有在明知犯错,向她讨好时,才会捏着嗓子唤她声姐姐。
“罢了……罗教习那边会帮你隐瞒此事,公主此举本就有干政之嫌,想来也不会多说。”
“至于于家……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,何况公主把四皇子搬出来,想来也不会专程奏报朝廷。”
“至于其他人……反正也不知道你跟公主说了些什么,就这么着吧。”
风絮乖巧点头。
“知道错了,你就该明白应当如何去做!日后若再敢如此妄为,我……绝不饶你。”
风絮有一句话卡在嘴边。她抬起眼皮,小心翼翼瞄一眼尤在气头上的风华,决定闭嘴。
——其实做公主也挺不容易。
堂堂公主,买些粮食又怎么了,赈济灾民又怎么了,怎会和干政扯上关系,简直没事找事,吃饱撑的。
而那风华却像是看透了她,连气都再生不起来,只狠狠叹上两口气,紧紧抓住风絮双肩,语重心长道:
“对权贵,便是丝毫同情之心都是你不该有的!早晚有一天,这一丝丝同情会害死你!”
风絮知道风华出身权贵,昔日她高高在上,一朝落魄,成为千人踩万人踏,被看作最猪狗不如的东西。
若非她有胆识,又凭几分幸运入得暗卫营,能否活到今日,都尚未可知。
是以,风华恨那些权贵,也恨曾经飞扬跋扈的自己。
她如姐似母,竭尽全力对风絮他们好,教她们保全自身,努力活下去,似乎也是在弥补自己曾经对下位者的伤害。
风絮长吁一口气。或许风华尚在那金银窝里时,便有良心未泯,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。
公主丢了,太子没丢。护卫公主之人俱要受罚——除却风月与风絮。
风月原定是在北侧埋伏接应,能及时察觉禁军异常,发出信号后返场救援,已然有功,而风絮护卫公主无虞,也不当罚。
此番认定,风华难得表示欣慰:“今儿太阳打哪出来了,上面的人竟然还有良心,没罚风絮也便罢了,竟连风月也轻轻放过,不易啊。”
练完晚功,风絮便去前院寻风景。原是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