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，风絮壁虎一般五心朝下地趴在房顶，而像她这般的人还有四个。

这四人均着暗卫劲装，只制式略有不同。

东侧两人蒙面，衣襟处有金色鹰翔图案，西边二人臂上似是用银线绣的长刀。

四颗脑袋八只眼睛共同透过泛出一丝微光的狭小天窗，百无聊赖观察屋内二人推杯换盏的修罗场。

南周前来赴约之人乃当朝杜参政，也是暗卫此行所保护的对象。

另外那位老翁毛发稀少。他是北唐高层，自半年前到临安城，明面上的理由是讲学，而二人相谈的内容似乎是联合伐越。

至于为何多选在月黑风高夜相会，风絮不知，而风月断定这二位有见不得人的私情。

“我说，这俩断断续续谈了有半年了吧，次次都是我们几个轮换着护卫，真够无聊。”西面一男子幽然叹道。

这群暗卫也由一开始相见分外眼红，转变成如今共同占用屋顶一方良地相谈甚欢。

他们彼此互不知晓姓名，这边风絮风月称那俩为壮硕哥、瘦狗弟，那两个男子称她二人为小矮子、长条姐。

风絮轻轻嗐了一声，“谁让他们是主子呢，主子让吃屎，你敢不吃吗？不过话说回来，便是情人幽会也没这俩勤……”

那头风月冷哼一声：“你是吃过屎，还是幽过会？”

“兔崽子，你跟谁一伙的？”风絮抬手欲给风月一个脑瓜崩，而风月脑袋一晃，轻松躲过。

“为主子上刀山下火海我义不容辞，要是让我吃屎，我会考虑换个主上。”壮硕哥毅然握拳。

风絮点点头，若有所思：“……也有道理。不过你们那边控制暗卫的不也是毒吗，换了主子你们还能活？”

“……说实话，我宁愿痛苦而死，也决计不会吃屎。”壮硕哥决绝表示。

“……我会。”瘦狗弟悲壮开口，好似下一刻真要被迫吃屎。

死一般寂静后，三人肃然抱拳。

“英雄。”

“勇士。”

“佩服。”

“不过今日本也不是你二人当值，怎的那呕兄和娘娘腔没来？”

呕兄大名风景，因见血便会哇哇作呕而得其名；娘娘腔即是风信，想来是装太监惯了，纵然声线多变，听上去皆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太监味。

风月风絮二人对视一眼，彼此确认这件事情不可为外人道，更何况对方还是敌国暗卫。

一声叹息后，风月方才怅然道：“还能为何，不过是我二人犯了些小错，被上面罚了，多当值一日而已。”

“那他二人还真有福气……”

屋内两位高官同时跳脚，一位拍着桌子唾沫横飞，另一位踹翻凳子撸起袖管，看上去是要打架，两人指着鼻子相互骂娘。

房顶上四个脑袋同时一顿，见二人言行间未曾召唤暗卫，方又肆无忌惮地聊起天来。

“欸，听闻你们临安城望春楼新出了一种酒，据说是取四季新雨酿造，清香异常，你们可有尝过？”

“呵，我倒是想尝，但有那个时间吗？”风月叹道。

“唉，干咱这行，连时间都是主上的……”

四人皆抚首喟叹。

“要是不打仗了，你们考虑过何去何从吗？”壮硕哥又问。

四人再次同时默然。

像他们这种人，身比铁硬，命比纸薄，一生都为别人而活，哪里能有机会自己选择命运。

风月抚额思索良久，方才道：“这个话题有些沉重。不过就算不打仗了，两国之间互相忌惮防卫，打探军情之类的事情定然少不了，我们也可能被分派去做些那样的活计。”

“听说下面那位上月娶了第八房姨太太，我要是有福气能重回自由身，也想娶个媳妇。”瘦狗弟期盼道。

没人接话，这头风絮琢磨他应该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，那边壮硕哥却悲叹或许他压根活不到娶亲的年纪，但又有谁能忍心打碎少年一腔希冀，哪怕少年自己也心知肚明这是个异想天开的美梦。

又是四声叹息。

“再见面，可不知是否要动真格……”

壮硕哥望月伤怀，忽然猛一抱拳，恳切道：“若真有那么一天，不求诸位饶我性命，只求给个痛快，壮某在此谢过。”

三人同时翻起白眼。

“大哥，纵然这是实情，您也不必每次都感叹一番。

“更何况，人生不过蜉蝣于天地，死则死矣，关键是过好当下……”风絮摇头晃脑，啰啰嗦嗦便要开展人生哲理讲学。

“你先别教育我，既然你看的如此之开，何不让我绑了带回去邀功？”

“……狼心狗肺的东西，我好心劝导，你倒好，竟想恩将仇报……”

“别说了，”风月打断二人，“要开打了。”

四个脑袋乌漆麻黑，同时往屋内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