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游历，知道是什么吗？”

徐袅抚额擦汗，风信撸起袖管，风絮肩上扛着所有行李——风信借口自己作为打手，已然举着烛火，再多拿上一点东西都会影响自己出刀。三张脸上写满懵逼，六只眼睛齐刷刷看向徐长明。

“是要苦其心志，劳其筋骨，饿其体肤，空乏其身，行拂乱其所为，所以动心忍性，曾益其所不能。孟子所说可谓是句句箴言，你想想，我们白天吃喝玩乐，晚上在客栈上房呼呼大睡，究竟是游历还是在享福？”

“那您这披星戴月的赶路，是不是有点……太刻意了？”风信道。

风絮在心中默默将“刻意”换成“做作”，不错，通顺许多。

“您要苦自己也便罢了，何必苦旁人心志，饿旁人体肤？这都走了大半夜了，属下皮糙肉厚尚且累的不行，更别提还有公主呐！”

徐长明骤然止住脚步，猛地一拍双手，才想起来似的：“我倒忘了还有妹妹。这一路来你可累？”

徐袅双手撑腰，气喘如哮。纵是痴呆，也能看出徐袅累得要死。

不待徐袅开口，那徐长明忙不迭说道：“皇家子嗣，食万民供奉，理应不畏艰苦，为国为民。妹妹也是这般想的吧？

徐袅心中一凛，肃然道：“纵然妹妹无法在军政上有所作为，但为了哥哥，为了百姓，如若需要，再多苦难，也甘之如饴。”

徐长明心中大慰：“不愧是我徐长明之妹，不愧为大周公主！”

风信撇嘴，风絮翻白眼，二人一同悄悄吐了舌头。

黎明前的黑暗最冷人心。有叶遮蔽漫天繁星。风絮想着，若非有那四皇子，此时自己必定怡然自得摇头晃脑，短啸长吟：“月黑风高夜，正是杀人时……”

“杀人了！杀人了！”女人的尖叫刺破长夜寂寥，吓得四人不约而同打了个激灵。

徐袅呀地一声抱紧风絮手臂，风絮扛着行李，那头徐袅薅萝卜一样猛然一拽，差点栽倒在地。

徐长明提过风信手中烛灯，二人对视一眼，徐长明道：“先将人救下，不可伤人。”

风信应下，反手抽出双刀，足下是轻功“踏燕”，行如鬼魅，飞身前去。

风絮放下行李，再看去时，不觉敛起眉头。

除却风信，还有一人截住追杀那女子的数十黑衣人。那人用的是长枪。枪出即为矛，枪旋即为盾，攻守相宜，显然是个用枪高手。

只是枪法有些熟悉，像是赠予自己青云令牌的周度，可却比他用枪有体统的多。

风絮作为一个“武功粗陋”的“侍女”，勉为其难接过看护行李的艰巨任务。风信双刀挥舞如扇，他并没有收割人头，而是正手将刀自上而下挥去，将将要见血，又将刀刃反旋，只用刀柄敲在那人左侧颈窝。那人吃痛，动作间有所收束，风信一脚将他蹬出丈远开外。

风絮忆起一年前有项考核，是江湖人应当如何打斗。教这门课的是七营一名山羊胡子捕手，据说他抓过的江湖人比整个隐军成员还多。大家都叫他老布。

风絮的伟大梦想便是成为一名响当当的江湖人，于是听得格外认真。

老布说，江湖这个地方，庙小妖风大，水浅王八多。言外之意，是瞧不起江湖上束手束脚的臭规矩。

然而暗卫们或许会有一天扮作江湖人，于是他骂骂咧咧教起学来。

老布说，江湖武林争斗，第一便是不挑落或毁损他人武器，这是对对手的尊重。

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风絮。

风絮耸耸肩，小小爱好，不值一哂。

第二，全人尸身。

二十几道目光自风絮身上腾挪开，兴味盎然盯紧风信。

风信一一瞪回，眼神警告意味十足，似乎在警示众人，他韭菜哥的诨号绝非虚名，小心他将众人脑袋也当做韭菜收割去。

第三，不以强凌弱，以多暴寡，以暗欺明。

众人眼光再不胡乱瞟洒，皆低头自省。他们做暗卫的，最擅长的便是扔暗器以及群殴。

借着天边一抹鱼肚白，风絮彻底看清，那人真是周度。想来演武台之上他用枪凌乱，是被那叶凌霄步步紧逼，也是无奈之举。

周度斜曳枪尖，刺破他颈间动脉。血雾瓢泼，显然他没打算留人性命。他横枪前推，抵住二三黑衣人，转身横扫，旋腿直刺，几招过后，身边便无一人能起身。周度提枪奔行，助风信一臂之力。

风絮很是无聊。她想要懒散地靠坐在行李堆前，但惧怕徐长明，于是只好站着。

她歪胯斜肩，单腿撑起全身，另一只脚在身前有一下没一下点着，因实在无事可做，只好数起二人招式来。

两个人打三四十人，共计用三十一式。

还是有些慢。

尚且活着的黑衣人们顾不上拾掇脸面，捂腰扭胯宛若一群被撵的满山乱窜的野猪，带头之人恶狠狠留下一句“我还会再回来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