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袅将将步下轿辇,罗洪先上前一步,挡在徐袅身前,抱拳见礼。
“罗将军还有何事?”
“末将确有一事回禀公主。”
“……回禀?”徐袅愕然。
那罗洪说罢,眼神看向左右。
徐袅会意,旋即屏退众人,那罗洪方才说道:“无论风絮说了做了什么,还望公主莫要对外提及。”
“……无论什么事,都不说?”
“呃……风絮护卫公主之事,想来还是可以说的。”
“她人很好,我还要请四哥为她讨赏呢。”
“公主,您的这份心意,末将代风絮谢领。只是……有时,恩赐也是一种负累。”
罗洪怅然叹道。
他深感无力,又不知用些什么理由搪塞这位公主,想了一路,方才抛出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。
“哦……她在隐军中会遭人嫉恨?”徐袅满眼关切。
“……公主您想多了。”非但想多了,而且想偏了。
“好,罗将军放心,本宫不往外说便是。”
“末将代风絮谢过公主。”
徐袅心道此人奇奇怪怪,还未来得及多想,远远瞧见皇后身边的范嬷嬷匆匆而来。道是皇后思念公主忧切到不行,要她莫要着急回自己宫里,先去凤仪宫陪皇后说会儿话。
皇后出身武将世家,自幼习武,脾性有些急躁。
若非嫁与帝王,或许有朝一日也能提枪上马,成为震慑一方的一员虎将。
一见徐袅,她迫不及待拉过徐袅双手伏于膝上,问长问短,十分关切。
皇后娘娘只育有四皇子一个孩子,而四皇子早已成年立府,也只有初一十五请安时才会来凤仪宫,其余未成年皇子日常养在各自母妃膝下,除却问安,也不常来,只徐袅常来和娘娘说话。
娘娘爱热闹,徐袅一日未来陪她解闷,她可憋坏了,先是东拉西扯问上徐袅许多,又开始说些宫嫔拌嘴闹得圣上头疼,皇子斗蛐蛐被师傅责罚等等,林林总总,尽是些琐事。
徐袅不打断,只在旁微笑听着,时不时说上几句逗娘娘一笑。
后宫诸日繁长,绣花赏景,打牌看话本,无非是这些事情,做得久了,难免无趣。
父皇政务繁忙,皇兄们也想在社稷上尽些力,与徐袅只晚膳时匆匆见上一面,便各自离去。
徐袅心中有事,忙叫住悦盈,吩咐道:“你去寻我四哥,就说我想和他说会儿话,请他到我宫中稍坐。”
悦盈急忙跟去,一盏茶功夫便回到凤仪殿内,俯身在徐袅耳边道:“四皇子说今夜圣上留他议事,在宫中留宿一晚。公主有事只管到瑞思殿寻他。”
徐袅了然,起身告辞,只道寻四哥有事。那厢皇后并不多问,只嘱咐她快些回来,今晚便住在凤仪宫,与她多说会子话。
徐袅应下,匆匆而去。
瑞思殿内,徐长明悬笔题字,身后风信垂手而立。
二人俱不言语,夜色静谧,便是蜡烛也未晃动分毫,屋内安静得有些诡异。
忽而徐长明笔息一顿,开口道:“当日劫杀之事,可有新消息?”
“隐军三营已查明,那北唐军应是扮成商队入境,至于去向……尚不明确。”
“孤山派与云隐派俱不承认参与劫杀,还放话说他们是江湖门派,调查发落应全权交予无忧门和风令堂,朝廷无权插手。”
风絮言语间不疾不徐,逻辑清晰,似乎早在等待主上发问。
“……军中细作呢?”
“圣上已派人查问过禁军将领,只是尚未有所发现。”
“兵工营呢?”
“我们的人前去调查,也使了些手段,只问出近半年军用残次品上报确有增长,这些残次品却并未回炉再造,而是运出厂外。至于运到哪,运给谁,尚未得知。”
“……二哥三哥的人,可有动静?”
隐军一营中,风水是二皇子的人,而风声与风度则投靠了三皇子。
几个暗卫虽年岁相仿,又有一同长大的情分,然侍主不同,是以并不像风华她们那般吃住在一处。
风信踌躇一瞬,旋即道:“往日早课晚功倒时时相遇,近来却不太常见,想来是两位殿下另有吩咐。”
“主上,现在我们该怎么办?”
徐长明捻着笔,眸色如渊,深邃且平静。
“我们只管为什么,至于怎么办,不要过问。”
“记住,我们只有调查权,决定权永远在父皇手里。若妄动那便是僭越。一定要让父皇认为,我是最得力且最恭敬的儿子。”
“是。”
“北唐士兵扮作商队,分批潜入我大周,为不惹人怀疑,他们驻地一定会与商户有关。你去,将临安城及周围地县的商户挨个调查一遍,掘地三尺也要找出线索。”